白族的耍海節

□通訊員尹祖澤

關于白族的耍海節民間有多種的傳說。

一種說法是南詔時，白潔夫人從“火燒松明樓”的灰燼中搜尋到她戴在丈夫手上的鐵鐲后悲痛欲絕，跳進洱海殉身，子民悲痛不已，紛紛劃船去打撈她的尸體。后來白、彝等族人民就在白潔夫人跳海殉身這天來洱海劃船祭悼她。另一種說法是南詔時，點蒼山馬耳峰下，有條惡蟒經常興風作浪，吞食人畜，害得洱海周邊的各族人民不得安寧。點蒼山腳下的村子里有一個石匠，名叫段赤誠，他心地善良，武藝超群。他看見惡蟒給鄉親們造成的深重災難，便下定決心，即使犧牲自己，也要為民除害！一天，他手持利劍，全身捆扎上鋼刀，駕著一葉小舟，迎著洱海的狂風巨浪、同惡蟒展開了生死搏殺……當惡蟒張開血盆大嘴時，他手持利劍趁勢鉆進惡蟒肚里。全身捆扎鋼刀的段赤誠，在惡蟒肚里左挑又刺翻滾著，將惡蟒殺死，段赤誠也英勇犧牲。人們見惡蟒漂浮了上來，趕緊駕著幾只把惡蟒打撈上來，取出段赤誠的遺體，隆重安藏在馬耳峰下。人們用蛇骨燒成灰，修建了這座靈塔，并在旁邊修建了一座段赤誠的衣冠墓。墓碑上刻著“唐義士段赤誠之墓”。至今，蛇骨塔仍屹立于蒼洱之間，彰顯段赤誠的英雄業績。為了紀念這位為民除害的民族英雄，當地的白、彝等族人民，每年都要到洱海邊來祭悼。天長日久，這種祭悼便形成了別具民族風情的耍海節。

據清人師范《滇系》里記載:“七月二十三日，大理西洱河有賽龍神之會。三日，則百里之中，人游艇咸集，禱于大理洱海神祠（祀段赤城）。燈燭星列，散蘭霧橫。巫祝既畢，竄與彼間。即人無貴賤貧富、老幼男女都出游?！?/p>

傳說與史料記載說明了白族耍海節的習俗由來已久，只是因地區而異，耍海節不集中在一天，各地區按風俗從農歷七月二十三日至八月二十三日這個時段，擇日舉行。

喜洲地區的耍海節是七月二十三日。這一天，村里人相遇，通常會說上這么一句話：“七月二十三耍海去！” 這句話有互相邀約的意思，也是節日約定俗成的口頭語。會期，家家戶戶都要接姑娘請客，節日隆重程度 如同過春節。耍海節包含三種活動：一種是信佛教人在洱海邊舉行的放生儀式；一種是青年男女相邀耍海，為的是增進友誼，聯系感情；其次是全家人同舟耍海，展現家庭其樂融融的和睦之風。這三種活動集中體現了白族人親近洱海，熱愛洱海的樸素情懷。

我記得小時候，信佛教的奶奶早就讓我母親買來泥鰍養好，等到七月二十三日這天，村里的老奶奶們約好了一起去洱海邊放生。吃了早點，奶奶收拾一新，準備出門，母親要我跟著奶奶去，她要我照顧好裹小腳的奶奶。我樂滋滋地提著小桶泥鰍，牽著奶奶的手跟著村里的一幫老奶奶們來到洱海邊。此時太陽剛剛升起，陽光柔和，洱海波光閃閃，推涌出一排排波浪歡迎放生的老奶奶們。奶奶們面對洱海排列開來，她們點燃了香火，然后拿出木魚，在“經母”的帶頭下，一齊敲響了木魚。那整齊劃一的敲打聲，伴隨棒槌上拴著的銅鈴迸發出的金屬聲，混合在一起，像一曲輕音樂，聽起來清脆悅耳、舒心可人。這曲輕音樂攜帶奶奶們訥訥地念經聲，向浩渺的洱海飄去，洱海敞開心扉接納妙香佛國的頌辭，一時興奮得波翻浪涌……一曲而終，奶奶們開始放生。她們把一桶桶泥鰍、小魚傾倒進洱海，浪頭很快吞沒了這些小生靈，讓它們回歸洱海，自由生長?；丶业穆飞?，我問奶奶為啥要搞放生活動？奶奶說，洱海就像是我們的大飯碗，但不能只曉得扒著吃，要不斷添補進新的魚苗充實它，再者就是告訴人們少殺生多保護，繁榮洱海。

中午飯后，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去耍海。到了洱海邊，父親的老友，我們的老友爹早就把船準備好。這是一條打魚的船，老友爹一家吃住、打魚都在上面，因此比較寬敞。我們坐穩后，老友爹竹篙一點，船離岸駛進洱海。洱海好像知道今天是人們耍海的日子，變得平滑如鏡清澈見底亮光閃閃的。我坐在船舷，光著腳丫一邊拍打著海水，一邊向四周的船只啊喂喂叫喚；四周的船只遙相呼應，聲音連成一氣，回音游蕩，激發耍海人的興奮，船只競發，犁起一勾勾的雪浪花……

哥哥們的船故意擠攏姐姐們乘坐的船，驚駭得姐姐們尖聲厲叫，笑罵聲飛揚；哥哥們嬉皮笑臉正好受用，他們向姐姐們潑水，姐姐們潑水還擊，一時間，一場別具風情的“潑水節”在洱海上熱熱鬧鬧展開……一陣過山雨飄灑過來，抑制住了哥哥姐姐們瘋狂潑水的勁頭，使之趨于和諧地彈起三弦唱起了山歌。抒情的對歌聲催化出東邊一條絢麗彩虹的呈現，哥哥姐姐們的船向彩虹橋進發，盡情播撒他們的快樂、幸福。

晚飯時分，老友爹停下漿來，任由船兒自由漂蕩。老友媽在船艙中升火燜飯，茶壺里燒著滾沸的開水，別無它菜，我想是開水泡飯將就一頓吧。

“捕魚嘍！”老友爹拿起一張漁網，招呼我們去觀看。他站在船舷將漁網往海里一拋，漁網沉入水中，一會兒工夫，老友爹拉上來一兜活蹦亂跳的魚。我們興高采烈地扯開網捉魚，丟進水桶。完畢，老友爹由水桶里撈出兩條大鯉魚來，卻把別的小魚倒回海里。我們懊悔不已，可惜了那么多的魚蝦。但老友爹說，兩條大魚夠我們吃了，小魚就由它慢慢長大吧。老友媽將魚去除內藏后放置鍋里，反身舀了一瓢海水倒進鍋里，放一塊臘肉進去，擱上鹽、辣椒面、花椒等作料?？吹轿覀凅@訝的樣子，老友爹解釋道：“這叫作‘海水煮海魚’，味道可不同一般呢?！边^了一會，魚味伴隨臘肉香味飄蕩出來，直撞鼻孔，饞得我直咽口水。

一大盆酸辣魚端上桌面，引誘得我面紅耳赤。老友媽洗刷干凈鍋，舀幾瓢海水燒上，單等老友爹去撈海菜，用來做海菜湯。 老友爹拿起一根竹竿上綁的鐵鉤站在船頭，看準水中一簇茂密的海菜，放下竹竿纏繞幾下，往上一拔，拉上來一扎海菜。海菜手掌般寬，一米多長，碧綠如玉帶。老友爹就著海水洗了海菜，將之扭成小段放進鍋里煮。不一會兒，一碗魚，一盤炒洋芋片，一盤臘肉，一盤煎雞蛋，一盤炒花生，一大碗碧綠的海菜湯端上桌，六樣菜肴把一張矮桌擺滿了。老友爹舉起酒杯說道：“今天我們耍海吃海味樂不可支，全都來源于洱海的恩賜，所以，這第一杯酒是敬給我們的衣食父母——洱海！祝愿她永遠年輕漂亮，蘊藏豐富，有捕撈不完的魚蝦！” 老友爹把一杯酒灑進洱海。即時，洱海興奮得簇擁浪花晃蕩漁船，與我們同樂……

往事如煙，又到7月23日耍海的日子了，已是滿頭白發的我心系洱海，騎單車來到洱海邊，去看一年一度的耍海節，尋找遺落在洱海邊的歡樂時光。